第六章 刺骨-《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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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进入十一月初,气温与上周相比虽然变化不大,但迎面袭来的微风却多了些许凉意,野原奈美轻轻地合拢手掌,长长地哈了口气。

    早间新闻播报的今日温度是12-21度,但对于穿着一件单薄衬衫的她而言的确有些承受不住。

    冲绳县石川警察局原搜查四课宣称案件并未发生在冲绳县辖区范围,对此爱莫能助并表示不予受理,建议她去找东京的警察局,无奈她只能来到东京,但情况并没有她想象地那么顺利,从江东区到新宿区再到港区,各地的警察局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将她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从她离开冲绳县来到东京仅仅过去了八天,但她近三十年来的积蓄已然所剩无几,连顾全自己的温饱都成问题,而弟弟野原博智的案件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物质与精神上的双重折磨不断堆压在她的身上,她不能,也不敢选择放弃,因为每晚都会被弟弟的亡魂从噩梦中吓醒,质问她为什么不帮他。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街上人潮汹涌,在这个聚集着诸多外国大使馆、国际气氛浓重的地区,每个人都步履匆匆地追寻着自己的目标与渴望,只有她如同一个被抽离神志的行尸走肉,双目空洞地背离人群朝远方走去。

    从午后到黄昏,从朝阳到落日,直到淅淅沥沥的雨丝从空中淋下,凉意逐渐加剧,刺骨的寒风迎面而来,她才停下脚步,双手抱怀止不住地哆嗦着,她慢慢地蹲下身来,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来供暖,这样的举措在寒意渐浓的夜晚毫无意义,她想要呼救,但四下无人,只有昏黄的路灯晕照着这片黑暗,饥饿感与寒意压迫她无法站起身来,饥寒交迫的情况下最容易滋生的不是恐惧,而是困意。伴随着眼皮越来越沉重,她再也支撑不住,径直倒在了地上。

    野原奈美茫然四顾,映入眼帘的是那熟悉的翡翠色大海,夏季炽热的阳光挥洒在白色沙滩上,本该是旅游旺季的景点,此刻却空无一人,就在她疑惑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

    “姐姐,你来看我了吗?”

    她猛地转身,身穿白色短袖身材消瘦的男孩站在她不远处对着她挥手,笑容灿烂。

    “博…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说一声?”

    她在诧异的同时又感到开心,那颗悬了整整三个月的心终于是落了下来。

    “姐姐,你来看我了吗?”

    男孩再度问道,野原奈美虽然有些疑惑,但并没有想那么多,“姐姐正准备明天来东京找你的,还好你回来了,没事吧?下次去那么远的地方一定要注意安全啊,这次回来待多久,晚上想吃什么姐给你做,我们先回家去。”

    她边说边朝着野原博智走去,可短短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却怎么走都走不过去。

    “博智,你过来。”

    她觉得可能是今天有些劳累的缘故,于是对着野原博智招了招手,可男孩并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

    “博智,别闹了,姐姐今天有点累,你过来,我们回家。”

    男孩仍然没有动,这也让野原奈美有些生气,大声道,“你听不到吗,听话,跟我回家!”

    原本笑容灿烂的野原博智表情突然变了,突然流出的泪水划过他面容狰狞的脸庞,他死死地盯着野原奈美,悲伤、愤怒、不解、失望等情绪接连涌现在他的脸上。

    “为什么。”

    男孩声音嘶哑地对她问道,语气中压抑着无尽的愤怒,再没有最开始见到野原奈美时的欣喜。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野原博智怒吼道,野原奈美被他那凶狠狰狞的眼神和语气怔住了,不明白自己的亲弟弟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自己刚才声音有点大吓着他了?她心中埋怨自己,弟弟出门在外这么久,好不容易回一次家,怎么刚见面自己就发脾气,但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有些焦急,心想他要回来也该给自己写封信啊,家里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呢。

    信……

    她感到有些恍惚,隐约间觉得好像除了弟弟寄给自己的信,自己是在什么地方,看到了什么别的信?

    “今天是来东京的第十天,我被老板扫地出门了。”

    “第十五天,我想我不得不考虑下回家的问题了,因为姐姐给我的钱已经快花完了。”

    “你就是野原奈美?我是赤武社的,来给你送抚恤金,还有些他的遗物。”

    仿佛是尘封已久的泥罐被人揭开封口,记忆像风灌入泥罐,那些原本感觉陌生甚至荒谬的记忆在她脑海中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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