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疑云-《清朝不是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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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帘一动,殷玉手里捧着个托盘挑帘进来了,胤禩见是她,暂且把烦恼放在一边,柔声的问:“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殷玉放下托盘,从里面端出参须汤道:“爷最近烦扰,妾身看了担心。问过福晋后,给爷煮了碗参须汤。爷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样打熬,恐怕又要害病了。”胤禩接过参须汤,笑着道:“有你这样一朵解语花,我怎么会病倒呢?”殷玉双眉紧蹙道:“前儿,妾身母亲进府,带来爹爹的口信,爹爹说这人想挑逗四爷和您内斗,好坐收渔翁之利。”胤禩喝完参须汤,顺手把殷玉拘在怀里:“这理我也知道,可到底是谁?三爷?十四爷?还是其他人?殷玉,我不怕和任何人斗,但害怕的是不知道这个敌人是谁。”殷玉倚在胤禩的怀里,低声道:“妾身愚笨,不知如何才能为您解忧。”胤禩摇头,刚才殷玉递碗的时候,他看见了她手心有伤,于是答道:“愚笨?是你性情贤良淑德,若不是你冰雪聪明,我定会被家事拖累死。她又给你排头吃了?”说着抓起了她的手,殷玉低下了头,胤禩抚摸着她略微红的掌心,忍不住的心疼,却又无奈,家有虎妻,内宅不宁。“总有一天,我必休了她,让你做我的福晋!”“别,爷,隔墙有耳,您千万不能让她知道,若她知道了,妾身恐怕活不到那日了”……
两人自顾自的说着,还真不防隔墙有耳,观音图侧身趴在窗棱上,把里面两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听着听着,她的脸变成了白色,她不想那么多年的夫妻,胤禩对他薄情寡义,一心只想休了她,让其他贱女人取代她。那么多年,她对胤禩的深情,不过是一厢情愿!当年,若不是她和硕格格的身份,他肯定连娶也不愿娶她吧?今日,她总算听清了,也看清楚了……本来她到书房找胤禩,并不是为了偷听的,是要告诉胤禩一件大事,可如今,告诉了他又如何?他就是做了皇上,皇后的位子也轮不到她!在胤禩心里,高贵的她,甚至比不上连枝、清月、殷玉那些下贱的女子,她气得抖,有心冲进去,奈何手脚不听使唤,咕咚一声摔倒在窗下。
伺候观音图的嬷嬷见状,一阵惊慌,高声呼救。胤禩、殷玉听见响动,立即分开了,一前一后的出了屋门。见是观音图倒在地上,殷玉的脸一下变得煞白,胤禩嘴角抽了抽,面目变得更加深沉。
“还愣着干什么?把福晋抱到屋子里。”胤禩吩咐道。嬷嬷招呼丫鬟,七手八脚的把观音图抱到了书房里,从小伺候观音图嬷嬷呼天抢地的哭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八福晋已经不在了。进了屋子,胤禩一言不的坐在太师椅上,殷玉上去帮忙,老嬷嬷一把把殷玉推在地上:“小娼妇,滚过去!烂嘴烂心的下贱货,谋害主母,你不得好死!”她此话一说,屋里的人都安静了,殷玉把头一低,泪水顺着面颊低落在地上。她本也是名门闺秀,侍郎之女,在家父母宠着,哥嫂疼着,丫鬟婆子侍奉着,从小没受过一丁点气。可一入八爷府为妾,日常的吃穿用度暂且不说,还要日日赔上小心,随时陪上笑脸,稍有不慎,便是凌辱打骂。要不是有弘旺这个指望,她肯定也学连枝,找一口井了断了。
胤禩站起来,走到殷玉身边,扶起了她,转身质问嬷嬷:“你是不是还要说我是陈世美?杀妻灭子!”
“奴婢不敢,可这样的贱人,若不教训,那一定蹬鼻子上脸,无法无天的。”
啪!胤禩一个耳光撩过去,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胤禩从不厉声斥责下人,更不会打骂下人,这亲自教训人还是头一遭。
“她是皇上圣旨册封,手持金页的侧福晋,是记载在皇室宗谱上的张氏殷玉,也是我胤禩的女人,你一个伺候主子的嬷嬷,充其量不过是条主子的狗,区区一条狗,敢在我面前叫她贱人。看来,是我平时治家太无方了。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赏二十篾条,再赶出府去!”
观音图平时待人苛刻、恶毒,她屋里的人也是耀武扬威,作威作福,不及殷玉和蔼可亲,有礼有节,突然见她的嬷嬷倒了霉,竟无人来劝,甚有人至巴不得找个地方手舞足蹈一番。
胤禩正在作观音图的人,观音图却醒了,见家奴拖拽自己的嬷嬷,而嬷嬷哭天喊地,一咕噜下了床,对着拉扯嬷嬷的人就是两巴掌,“没王法的羊羔子,敢拽本福晋的人!”
“大胆,是我命令的!”胤禩声音陡然升高了八度,震得观音图一愣。
眼见这两口子势如水火,屋里所有人都安静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两人,殷玉害怕的缩了缩,躲在了胤禩的身后。
观音图突然出溜到地上,嚎啕大哭,胤禩似乎也是铁了心,不顾她嚎啕大哭,吩咐人把嬷嬷打出去,一时间,八爷府闹得沸反盈天。
守门的侍卫听到里面闹腾,却不敢进去,他们奉旨守门,却没得到命令能随意闯入。眼见八爷亲自把个嬷嬷丢了出来,不知出了什么大事,急忙找了主事的人——四品带刀侍卫齐哈尔,齐哈尔吩咐把嬷嬷控制住,自己一溜烟跑回宫里请旨。说是请旨,齐哈尔也不知向谁报备,直接找皇上吧,显得有些小题大做,也把八爷得罪了;找内务府,好像这是八爷府自己的事,不关皇家的内务,加上内务府现在是四爷管着,这又把四爷得罪了;找侍卫总管雅丹,把这个难题推给他,那自己这个上司肯定会把自己揍一顿……齐哈尔骑着马,一筹莫展,二颠二颠的走在官道上,突然,他眼前一亮,急忙下马:“桂公公,您老出来办事?”
老公回头,见是熟人,扯着公鸭嗓笑道:“原来是你小崽子。”齐哈尔乐呵呵的答道:“可不是我这个小崽子。”桂公公从腰里套出个葫芦,敲了敲葫芦底,一阵嘹亮的蝈蝈声从葫芦里响起。齐哈尔翘着大拇指道:“厉害,这才四月时节,能找到声音这么好的蝈蝈,也只有桂公公了。”桂公公听了,浑身舒泰的说:“那是,这是去年冬天我就找养蝈蝈的老张头订的,京城里,这可是独一份。”齐哈尔继续恭维道:“那是,四九城里,能给皇上、皇子贝勒淘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也只有您桂公公了,您才是独一份。”桂公公眯了眼,道:“小兔崽子,嘴上抹蜜了?这高帽我戴得可不安心。”齐哈尔爷爷与桂公公的弟弟拜了干兄弟,他也由着这个关系,补了四品带刀侍卫,两家并不见外,他见左右并无熟人,俯身贴在桂公公耳边,把八爷府的事大致讲了一遍。桂公公听后,并未愁眉苦脸,笑着说:“这事不难办,只是事成后,你小兔崽子,要替我办一件事。”齐哈尔眼珠一转,心里掂量起这贼精贼精老公要办的事会是什么事,假如比八爷这事还难办,他还是自己想折。笑道:“您老太会开玩笑了,这京城还有您老办不成的事?”桂公公叹了口气道:“对喽,这事,不在这四九城内,要离开京城,所以我办不了。”齐哈尔一愣,清朝立业以来,太监无旨不能出京,这是铁律,桂老公想做什么?他连忙在心里掘摸出几件事,似乎都不太像。桂老公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手里敲着葫芦,引得蝈蝈不断鸣叫,弄得齐哈尔答也不是,问也不是。突然,他看到桂老公全白了的头,立刻胸有成竹了。桂老公弟弟也是个绝户,桂老公的身后事,不全仗着他家吗?日后年节上香敬果,全靠他家,有给自己添堵的人吗。随即舔着脸笑道:“桂爷爷的事,不就是我的事,甭说我有事求您,就是没事,我也给您办了。”桂公公冷冷笑道:“猴崽子,想清楚了吗?放心,你桂爷爷,不会害你的,只会好好抬举你。”听出桂公公的不悦,齐哈尔低头认错道:“是我年轻,不识抬举,桂爷爷,我替您出出气。”说着,假装自给自的一个耳光。桂公公见状,拉住了他,“行啦,你家那么多兄弟,我干嘛单单替你在宫里谋个出路,也是看重了你的谨慎。”齐哈尔收了手,笑嘻嘻的问:“您老看眼下——”桂老公戳了他的胸,说了个笨字,示意他把耳朵凑了过来。
不大会儿,齐哈尔带着简小亲王轿子来到了八爷府。落轿后,齐哈尔让人通传胤禩,胤禩听是简亲王来了,不得不到大门处。因康熙有旨,封了八爷府,他们一个不能进去,另一个不能出来,两人只好隔着门槛说话。简亲王长叹了口气,道:“八爷,您就是休了她,我也无话可说,更别说赶个下人出来。只是在这个当口,有多少人在看您的笑话,您就再忍忍。还有如今这府里的人,没皇上的旨意,也不是想出来就能出来的。若您听得进我的话,就看在我的薄面上,把这刁奴给领进去。若您听不进我的话,也是我家家风不纯,二话不说,我把人带走。”胤禩听完,一声不吭,面色紫,简亲见状,从齐哈尔手里夺过马鞭,对着已经只剩半条命的嬷嬷就是一顿抽,边抽边骂:“你个老不死的刁奴,仗势欺人的老母狗,没眼力劲的丧门星,****不嫌臭的老母狗,丢人现眼的现世货,死了没人埋的……”
“好了,大哥,别为一个老刁奴,伤了您的身体,这情我领了,人,我再带进去。”胤禩转头的瞬间,简亲王似乎看到了他眼角滚下两滴泪来。
齐哈尔见状忙招呼侍卫把已经脱气的老嬷嬷丢进了大门。
“奴才这里谢您了。”见简亲王拿着自己的鞭子,半天没移步,齐哈尔低声问:“要不,奴才伺候您回府?”简亲王摔了他的鞭子,低吼一声:“这是什么破事!”齐哈尔不敢回话,忙去帮他挑轿帘。简亲王上了轿子,齐哈尔不敢再骑马,一路步行,送简亲王回府。到了简亲王府,简亲王丢了一粒金瓜子给他,他刚想拒绝,简亲王道:“齐哈尔,你今天做了件好事,拿着吧,不用推辞。日后,八爷也要谢你的。”齐哈尔只好跪地谢赏。
傍晚的时候,康熙从清月那还是知道了胤禩的事,他未说话。只是一个月后,齐哈尔升了三品带刀侍卫。
升职当天,齐哈尔值完班,并未和他人一起庆贺。而是安静地回家换了件衣服,怀里揣上张银票,在去泰和居的路上,买了四件糕饼。他前脚进泰和居,刚要了个雅间,后脚桂公公就跟了进来,两人随便点了四个菜,上菜后,他们打了伙计。齐哈尔亲自给桂公公倒了杯酒,桂公公喝了酒,问:“小猴崽子,听爷爷的没错吧?”齐哈尔又给桂公公斟满酒:“全赖桂爷爷。”桂公公面色凝重起来,道:“下月,皇上要出京到承德。”齐哈尔手里的酒壶微微一颤,“福必塔去了承德一个月半月,屁都没查出一个,和九爷送他的两个小丫头醉生梦死。”齐哈尔咽了一口口水,“皇上下月一定要到承德去避暑。”说到这,桂公公用筷夹了一筷菜,送到嘴里。“诶哟喂,我的桂公公,您老到底要我办什么事?您再这样吊下去,保不齐我咯噔就过去了。”桂公公弹了他脑门瓜子一下,“臭小子,别和我贫,不是时候。”齐哈尔放下酒壶,跪在地上道:“请桂爷爷指点。”桂公公扶他起来接着说:“皇上不简单,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可有时,他也愿意被糊弄。”齐哈尔背脊上的冷汗唰的出来了,他这三品刀带侍卫,原来是要用自己的命搏来的。
果然不出俞庵青所料,李高已在承德等着自己。福必塔对这个下属是极尽嘘寒问暖之势,幸好李高也是个识时务的,自始至终未拿大,对自己这个上级毕恭毕敬,让他心里稍稍好受些。他来的路上已想好,自己是明面上的旗,是插着给人看的,要破案,还得是李高——这盏暗地里的灯,反正这也是皇上的意思。他便诸事不管,天天和二姝在公馆厮混。
跑了半月,贾大夫一无所获,李高勘察现场和尸体,也无所获,二人回到住所,跟九头鸟复命,九头鸟点头,道:“李大人,恐怕你得出头去见一下我们的福大人。”李高和手问道:“卑职不明白,福大人一直在公馆,他那里会有什么线索吗?”九头鸟呵呵一笑道:“李高呀,论勘案,论公正,福必塔不及你,但论做官,论机敏,你不及他。你去见他,告诉他你什么也没查到,他定会帮你的。”
李高红着脸,领了命,去公馆找福必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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