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当空 7 落雪无痕(完)修-《惑国毒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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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帐

    坐在床边的窈窕人影抬头看着天空又划过一道银色的火花,沉吟道:“麒麟大将军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将伏击右军的犬戎军拿下。”

    “嗯。”正在准备药箱的人影微微颔首,随后看向秋耀月沉声道:“月儿,就算这次行动大获成功,我却还是要说耀日实在太疯狂了,竟不与我们商议便行此险道,实在太过了!”

    周子君顿了顿,声音有些森然:“他还伤了你!”

    秋耀月回首看着周子君阴沉着他精致的脸,绿眸里也毫无胜利的喜色,便轻叹了一声:“子君,日儿行事是任性了些,但兵行诡道,我与他……。”

    她顿了顿,淡淡地一笑:“打小起便有心灵相通之灵犀,我从未相信他会背叛我,血脉相连,他以剑刺我的那一瞬间,我便知道他必有筹谋。”

    她和日儿太熟悉了,他在动手的霎那,外人看来是毫无预料,唯有她能读懂他那一瞬间脸上细微表情传递的意义,那是同血同胞双生子的默契,甚至不需要用大脑去思考,她的身体就做出了最原始的反应,在瞬间就筋移脉转,避开要害。

    “他的剑,很有分寸。”秋耀月道。

    周子君看着她脸上温柔的表情,心情很有些复杂,也有些涩然,是的,有些东西,是他永远不可能读懂的。

    不管他有多爱月儿,他的她,却生来便与另外一个男人更有无边默契,甚至那人痛,她亦痛,她一个眼神,那人便能了然于心。

    虽然知道不该吃这种醋,可是他却不知为何心中如此涩然。

    周子君闭了闭眼,沉声道:“不管如何,他伤了你!”

    他明白有些东西是他永远得不到,羡慕不来,从知道耀月心中最初的那人是父亲开始,他便有自知之明,只静静地守着那一弯天上的皎月。

    只要她在他的身边,他能看见那一弯天月,便会永远地守着她,永不奢求。

    但他对秋耀日最不能放下心结的一点就是秋耀日伤了月儿,看着深爱的女人浑身鲜血倒在笼子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成了他的噩梦。

    这噩梦这些天来总萦绕在他心中不去,即使昨日秋耀日暗中着人与他说明了情况,要他配合行动,他却依旧放不下那心结。

    秋耀月低头看着周子君冷然沉寂的脸,并没有错过他碧绿如翡翠的眸子里的黯淡寂寥,她轻叹一声,伸手温柔地挑起他的下巴,指尖轻抚过他精致线条深邃的脸,静静地凝视他的碧眸:“子君,我知道你的心便足够了,不要自责。”

    他瘦了,让她心怜,原本精致深邃的面容越发的深邃,碧绿美丽的眸下也有了暗影,原本一身书卷优雅气息的翩然公子却成为利落残酷的刺客,取人性命,就像十三岁那年他舍命救她,重伤之下却还坚持杀掉那些试图伤她的刺客一样,她知道他是为了她,可以做尽一切。

    这是母亲为她选的王夫,却也是她点头亲点的王夫。

    周子君有些怔愣地看着秋耀月,这是她第一次用这般柔和的眼神凝视自己,两人的距离这么近,他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轻掠过他的脸颊,似要在他额上烙下轻吻的动作,却让他莫名地就红了脸,竟有些不知所措——即使同床共枕三年,床笫之欢亦不是没有,他熟悉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但是这一刻,他却觉得自己比大婚之夜还要……紧张。

    此时,门外却忽然传来秦冷的声音:“王夫,您在么,麒麟大将军得胜凯旋,在犬戎人中发现了一些西域人,需要您帮忙审讯。”

    周子君学识渊博,通晓多门语言,不光是讲得一口流利的英吉利文,还精通多种西域话,在外事上能帮着秋耀月不少。

    便是这一声,瞬间让周子君一惊,他莫名涨红了脸竟刷地一下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走:“我先去,一会让秦冷他们唤大夫来给你换药。”

    说罢,便匆匆离开。

    秋耀月有些失笑地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也有些莫名——也算是老夫老妻了,据说是周太傅从前朝司礼监里淘出不少书扔给他观摩,好学着怎么伺候她,他在床笫间也是温柔多情,手段不少,如今竟这般……害羞,倒也有趣。

    “怎么,我又来的不是时候?”一道幽凉讥诮的声音忽然在门帐外响起。

    秋耀月一愣,随后看着来人,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随后淡淡地一笑:“耀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修挑的人影缓步进了内帐,顺手放下了帐帘,隔绝外界,随后他一脸似笑非笑地走向她:“阿姐不希望我过来么?”

    秋耀月看见他手上拿着药碗,便顺手接了过来,轻嗅了一下,挑眉道:“这是哈维的药,你就不怕他药里有问题?”

    “他的药物,比咱们军医的药似更有效。”秋耀日懒洋洋地歪在她床上道。

    秋耀月记得哈维那时候可是比谁都不希望她死,便低头慢慢喝了下去,笑道:“也亏得你演那么一出戏,苦肉计都用上了,才骗得莫利那奸诈的老兽现身。”

    彼时虽然她不肯相信秋耀日会害她,但是心中却也不是没有不安的,直到他刺她那一剑,电光火石间,她却瞬间明白了一切。

    “不过疼的是我,不是你,你倒是挺下得去手。”她轻嗤一声,将手里的碗搁在桌边。

    他刺她那一剑,几乎让她以为他真想杀了她。

    “也不全是做戏。”秋耀日慢悠悠地把玩着秋耀月垂下的一缕乌发,慵懒地一笑:“我想对阿姐做尽这世上最卑劣残忍的事情是真实的心情,并不是做戏,所以才能骗过莫利那老东西罢了。”

    “嗯?”秋耀月一愣,那原本该搁在桌上的碗却因为她的手忽然一软,竟“砰”地一声落地,碎裂成无数片,发出极为刺耳的声音。

    秋耀日看着身形摇晃的秋耀月,漫不经心地道:“哈维的药也有问题,里面下了点别的能让阿姐舒服的药,哈维说阿姐还有点发烧罢,我帮阿姐退热可好?”

    他伸出手,好整以暇地等着秋耀月自己落在自己臂弯里,随后转身将她轻轻地放在床榻上,看着她微微睁大的明丽眸子,轻声道:“阿姐,为什么要叫我耀日,你从来只叫我日儿,或者阿日,是因为我吻了你,所以要与我彻底保持臣子的距离么,真是让人生气啊。”

    秋耀月微微张嘴,想要说什么,抬起的手却酸软无力,连着声音也只能发出极微弱的:“你……。”

    “我什么呢,方才听见阿姐说这个世上我最懂你,那么阿姐也该是最明白我的罢,我与你从在母体里就在一起,你怎么会不明白我在想什么呢?所以你三番四次逼我娶妻的时候,我很生气……很生气……生气得很想要对阿姐做很残忍的事情呢。”秋耀月幽魅惑人的凤眸里幽光沉浮,随后轻笑了起来。

    秋耀月死死地盯着他,眼神却渐渐模糊,想要挣扎,却是徒劳,明丽的眼里却浮现出复杂而迷离的光来,有些痛苦地喘息起来,身上也冒出细细的汗珠来。

    “放心,三天之内都没有人会进来这大帐,你也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你越是这么看我,我便越想让你哭呢。”秋耀日淡淡地笑着,慢条斯理地挑开怀里人儿的腰带、中衣、外衫。

    “自幼,我喜欢什么,你也喜欢,只是我情绪激烈外显,你却安静淡然,但我知道我中意的,你必定一定也喜欢,只是你从不轻易显露,所以……你伤了我,我很疼。”他在她耳边轻喃细语:“你大婚那日,我以为此生最痛也不过当胸一刀,却不知道有些疼原来会越来越深,深入骨髓,所以……。”

    他俯首在挣扎的女子的雪肩落下一蝴蝶般的吻:“最痛的时候,我想要杀了你,这个世上另外一个我,但是……。”

    他轻叹,叹息里满满带着讥诮寒意与一点几不可见的……悲凉:“我舍不得……所以我只好让自己过得不太好,过的不好一身伤的时候就没时间想着最深的那道伤会疼,嗯,就这样罢。”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的甲胄,露出性感白皙的胸膛:“总不能光我一个人疼,微臣帮女皇陛下解除了边境三十年隐忧,救下边境士兵民众无数性命,女皇陛下,请您封赏微臣。”

    秋耀月看着他,迷离的眸子里隐约间可见一点泪光,艰难地开口:“日……儿……。”

    他轻笑,俯下身子,吻上她雪白结实的小腹“就用你自己封赏微臣罢。”

    ……

    烛光悠悠,蜡炬成灰泪,谁落泪三行笑寒风。

    ……

    天启六年

    犬戎莫利可汗暴毙,犬戎皇室内乱,纷争不休,无力犯边。

    天启七年初

    犬戎小皇子登位,谴使朝贡于大元,俯首称臣,慎亲王叛国逆案爆发,有御史告发其曾与犬戎莫利可汗勾结,虽证人不足,然亦有信件往来无可辩驳,亲王下狱待罪。

    天启七年中

    女皇有孕,诞下皇太子,举国同庆,大赦天下,女帝宽仁,免去其亲王头衔,改封慎郡王,发配律方戍边,无召永不得回。

    ……

    寒风瑟瑟,雪花飞散

    一道白影静静立在冰棱之上,俯视荒原大地,冰冷的风掠起他的银色长发,单薄的白袍,露出他艳绝剔透的面容,银色的瞳子,如雪原之神。

    他看着大队人马穿过冰原远去,忽然冷冷开口:“你让你的母亲很伤心。”

    坐在他身边另外一道穿着白狐裘的人影慢吞吞地擦着手里的琵琶:“我要是呆在中原,只怕母亲会更伤心,而你怕是要杀了我罢?”

    白影冷嗤,并未说话。

    坐在他身边的人慵懒地抬起头,看着飞雪的天空,同样精致绝伦的面容上慢慢地露出一丝冰凉而淡漠的笑:“此生,我唯一羡慕你的是,你可以恣意妄为,颠覆了一个天下,只为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而我……。”

    他顿了顿,闭上眼,笑容渐深:“却连这个资格都没有。”

    ……

    身边的人影不知何时消失了,他修白如玉的指尖优雅地轻拨起手里琵琶琴弦,轻哼起幽幽悦耳的歌。

    那是年幼时,有小小少女笑吟吟地从母亲那里学了,哄他安眠时唱与他听的——

    山川载不动太多悲哀

    岁月经不起太长的等待

    春光最爱向风中摇摆

    黄沙偏要将痴和怨掩埋

    一世的聪明情愿糊涂

    一生的遭遇向谁诉

    爱到不能爱,聚到终须散

    繁华过后成一梦

    ……

    幽幽歌声慢慢没入风雪,消散不见。

    ……

    遥远的上京,大雪初停,一轮冰冷的寒日静静地挂在空中。

    朱雀大街上有小摊贩摆出了各种热乎乎的小食,以供人食用暖身。

    馄饨小摊上,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静静地坐着,看着天空的一轮寒日,叹了一声,分明已是中年人的沉稳气息,声音却似十几岁的少年。

    “百里家的血脉从来如此疯狂。”

    “但他终不是国师,陛下也与四少不同,这世上从无一样的人。”另外一道着蓝色镶狐毛大氅的男子吞下最后一个馄饨,俊美深邃的面容虽已不再年轻,却多了让人心折的属于时光锻冶而出深沉气息。

    “时移事异,时移世异罢了。”戴着斗笠的男子淡淡地道。

    大元盛世始现,主君昌明,国泰民安,非前朝末代乱世,主君昏聩,内忧外患。

    就算是同一个人,立场不同,时世不同,选择亦不同。

    蓝衣人轻笑:“天机阁主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多愁善感。”

    “他们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太傅大人。”戴着斗笠的男子轻哼。

    两人皆沉默了下去,许久,蓝衣人看着天空,轻叹了一声:“又下雪了。”

    流年如旧,谁记江南那年桃花旧,北国烽烟起?

    ……

    飞雪片片,入宫城。

    有一身明黄色窈窕人影静静负手立于宫城最高处,远眺北方,似穿透重重风雪深处望见的北方荒原。

    听见有人伴着琵琶,悠悠而唱。

    爱到不能爱,聚到终须散

    繁华过后成一梦。

    ……

    大雪,

    无痕。

    ……

    曲:——《问情》江淑娜

    ------题外话------

    嗯,会有日月的完整章节和心路历程放在群里,某些解答不了的疑惑细节也会在里面写出来,具体时间会告诉管理员的,应该就是明天放出。就酱紫,脑洞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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