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种子-《泰西哲学玄鸟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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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恩培先生说的第四种人是什么?”希罗多德问道。很明显,他意识到这将会是哲学史上一个不小的问题。

    “会不会是僧侣?”芝诺说,失去这次找回“师叔”的机会,令他心灰意冷,想到了避世甚至弃世的僧侣。的确,僧侣既不是第一种生意人,也不是第二种竞技者,更不是第三种欣赏者。

    “显然,不是。”只见卡珊卓公主从怀里取出一封信,说道,“就在上周,恩培先生主动告诉我说他不会跟你们回去的,会留在斯巴达陪着我,显然这是让我放松警惕的方法。不过,这封信是给你的。他说你把这封信交给巴门尼德先生,就等于完成了任务。”

    当芝诺接过信时,眼睛里重新发出了光芒,希望的光芒。光芒让人身心愉悦,光芒也让人头脑清醒。他记起来了,恩培先生给众人的信最后的落款是:爱你们的——恩培多克勒。

    爱你们的——恩培多克勒!医者仁心,医者父母心。莫非第四种人是一个爱人!一个热爱这个世界的人?

    爱可能需要做生意,因为亲人的生存需要福祉;爱可能需要竞赛,因为个体的生命需要燃烧;爱当然需要欣赏,没有欣赏便没有爱的根基。可能是卡珊卓的出现,令他明白了沉浸也并非外人看起来的那样傻。

    他了解自己的大哥,若非真爱,如何会沉浸?坠入爱河,跌进情谷。对,是突然地“坠入”,是突然地“跌进”,“突然”本就表示不曾防备,一个需要防备的爱,绝不是真爱。或者说,不是男女之爱!人情冷暖之极致,无非男女爱情而已。爱情如果只停留在生物性的层次,那只是凡俗的肌肤烂淫之辈;如果把爱情转化成社会的层面,则爱为慧引。只要转得好,任何时代,爱情都是一所伟大的学校。

    沉浸于爱情的每一个人,都会觉得国王也不如自己幸福。对于这一点,伯里克利知道,萨哥拉知道,恩培先生也知道,甚至昨夜那个迷人的晚上,卡珊卓公主也知道了。只是这种沉浸,只有苏格拉底目前还不知道。

    沉浸,不同于物质的生存,也不同于理智的鉴赏,它妙不可言,它狂喜而沉醉,它是悲心中的乐,它是苦内在的甜。

    爱你们的——恩培多克勒,这里的“你们”显然包括卡珊卓,既然也爱她,为什么要离开她?对于这一点,所有人都不明白。可能等“消失”了的恩培先生再次出现的时候,他将用自己的方式证明什么才是第四种人……

    海,爱琴海。

    为了放松和领略自然风光,同时为了先送芝诺,他们选了经过外围爱琴海的路线。

    大海可以排解惆怅,它的胸怀可以容纳一切。希罗多德问道:“苏格拉底,你也成年了。你可知道爱琴海,为何叫爱琴海?”

    窘迫。

    全雅典,甚至整个大陆都听过这个浪漫的名字,可是它为什么叫爱琴海?难到这片海的形状像琴,对乐器自己一向是没有接触过的。或者命名的人喜欢竖琴?不知道便不可以胡说,苏格拉底说道:“请您给讲讲吧。”

    希罗多德环游过整个大陆,埃及的金字塔,苏美尔的楔形王表,印度婆罗门的的精舍,特洛伊的木马,这些文明或保存或陨落的遗迹他都瞻仰过、凭吊过。不过他印象中最深、最惊险、最刺激的一次,就是早年环游意大利的西西里岛。对,就是恩培先生的故乡,西西里岛。那是准备登岛的前一个深夜,希罗多德不知何故睡意全无,于是起床观星,此时恰好岛上的埃特纳火山喷发。这次规模不是最大的,但是当岩浆冲向天空的时候,美得就像一种焰火,像一条火龙,像一朵花——毁灭一切污秽的红色莲花。他对于所有的神话传说也都烂熟于胸,这是一种对历史的热爱。毕竟,神话老了,人类才开始历史。

    只见他说:“在地中海有一座海岛,名叫克里特。岛上的国王供奉着一头叫作米诺牛的怪兽,当时弱小的雅典每九年就要送七对童男童女,让怪兽吃掉。后来雅典国王的儿子忒修斯长大了,英勇善战,武艺高强。他为了不让无辜同胞再受屠戮,便决心和侍卫乘船挂着象征九死一生的黑帆出发,去克里特岛上杀死怪兽。”

    世界上总有人会做破场的事,这可能就是很多人讨厌逻辑的原因。擅长于此的芝诺发话了:“可是这和爱琴海的得名有什么关系?”

    殴打历史学之父是可恶的,打断历史学之父的话依然可恶!希罗多德显然没有了兴致讲接下来那个动人的爱情故事和行刺怪兽的传奇。只见他没好气地说道:“雅典国王担心儿子的安危,就和儿子做了一个约定!如果能杀死怪兽,返航时便将不吉利的黑帆换成白帆。这样远远看到,就知道儿子胜利了。可怜天下父母心!返航的时候不知道是侍卫粗心还是王子想给父亲一个惊喜,黑帆并没有换成白帆!

    当国王远远看到挂着黑帆的“忒修斯之船”出现在海岸线上的时候,老国王悲痛欲绝,痛不欲生,他无法想象自己如何面对儿子残缺不全的尸体,便投海自尽了!整个希腊为了纪念这位父亲,便以他的名字来命名这片海。而老国王的名字就叫——爱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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